春风时节的清晨,一个人漫步在朔州市恢河岸边,刮了一夜的风搅雪已经悄无声息了,大地乍暖还寒。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河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融解冻,悠悠地泛着涟漪,天鹅、鸿雁和野鸭子在河面上游来荡去,嬉戏觅食,给静默的恢河两岸带来春天的灵动。河两岸的杨柳芽苞鼓胀,欲将展叶抽枝。忽然,正前方出现一排丈许高的榆树吸引了我,紧走几步,但见那榆树满枝满杈都是密密匝匝的榆钱蕾苞,好壮实啊!但等榆钱花开日,一定是清香四溢,艳压群芳,醉了美了整个河畔。

我小时候很喜欢摘吃榆钱。曾记得,过去我们村里的树木很少,树的种类也是能够数得过来的几种,村北头有三棵老高老高的老杨树,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。村中心和街道稀稀拉拉有几棵榆树、柳树,再就是户家院里种得一两棵杏树、桃树或果树,盘点来、算过去,全村树木也不过百十来棵。就是这为数不多的树木,也能给苍黄裸露的村庄点缀些许绿色。每到“赤日炎炎似火烧”的夏季,曹烟雄东房背后那棵宝贝大柳树下成了全村人的黄金宝地,坐满了乘凉的人们。有缝补衣服、打毛衣的妇女,也有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拉呱闲聊的老汉们,还有在树上爬上趴下玩耍的小孩子……跑偏了,还是说说榆树吧。

榆树是多年生落叶乔木,耐寒、抗旱,生命力极强。因为榆钱很像古代的铜钱,所以人们习惯叫榆钱,又名榆荚。北周庾信在《燕歌行》中这样说道:“桃花颜色好如马,榆荚新开巧似钱”。榆钱是花也是果,圆薄黄白色的花朵中心包藏着一颗种子,当它成熟之后,从树上脱落,随风飘荡,落在潮湿的土地上,就会发芽生根,一棵榆树就这样诞生了。榆钱可以吃,而榆叶、榆皮也是可以食用的。过去人们生活艰苦,吃不饱饭,就用其充饥。尤其是60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人们把榆树叶捋回家,开水焯一下,抓把咸盐,炝个辣椒,舀一两勺腌菜水,搅拌均匀,是一道酸辣可口的凉菜;榆树皮剥下来,把外皮去掉,将里面的细皮晒干,碾压成面粉,参和谷子面或高粱面蒸窝窝吃,虽难以下咽,但香喷喷,总能够填饱肚子。

到了“风吹榆钱落如雨,绕林绕屋来不住”的季节,满树的榆钱压弯了枝头,香气飘飘,浸入我的心田,勾起我的馋虫。于是,爬上榆树,摘取几串榆钱吃起来。甭说,吃榆钱那滋味,入口柔美,嚼着嫩甜,下咽的一瞬,一丝黏黏的感觉挂在舌尖,美味可口,养肝润胃。不多久,村里那不多的几棵榆树,让我和一帮淘气小子“拾掇”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枝杈杈了。一次,天上淅淅沥沥下着春雨,小伙伴大明邀我去北周庄村他奶奶家玩耍,进到院里,大约一亩左右的大院南墙根有三棵碗口粗茂密的榆树,那榆钱好繁啊,一嘟噜、一嘟噜的挂满枝头,真叫人垂涎欲滴。于是我俩迫不及待地脱了鞋,“蹭蹭”地往树上爬去。我俩在树上美滋滋地吃得正香的时候,忽听到树下不远处传来不断的喊骂声:“这两个灰猴,咋跑树上瞎害(淘气)去啦!是不是屁股痒痒了?欢欢儿(赶快)下来!”我听到喊骂声,不管三七二十一,顺着树干,“跐溜、跐溜”下到地上,抓起两只鞋巴昏头昏脑地跑了。大约跑出两三里地,落在我后面的大明才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,他手里还攥着一大把榆钱。我俩坐在铁路二孔桥下,靠着桥墩,避着雨,兴高采烈地吃着榆钱。大明一边吃榆钱,一边埋怨:“你咋跑那么快,我奶奶是怕咱俩从树上不小心摔下来伤着,又不是真的打咱们。”……后来的后来,爬树吃榆钱的兴致在我的心中慢慢淡去。

榆树还是那种榆树,榆钱到了春天还在照旧盛开。而如今的我,每每走在榆树下时,仰望那繁盛的榆钱,想吃榆钱的那种渴望,那种激情一点儿也提不起来。是啊,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不论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都优裕过去几十倍,幸福指数不断提高,小康之家比比皆是,再也不用吃榆树来充饥了。有道是:饥食糟糠甜如蜜,饱餐佳肴不觉香。今天美满幸福的生活更胜昔日那榆钱飘香。

作者简介

武振国,山西省朔州市,中共党员,铁路职工。爱好读书写作,曾在《工人日报》《山西工人报》《人民铁道》《北京铁道报》及“中央人民广播电台”“朔州人民广播电台”刊播新闻稿件千余篇。退休后,独爱散文,回顾历历往事,记录生活点滴,点缀美好人生。